《诗序》说:“《蒹葭》,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礼,将无以固其国焉。”但秦人的崛起正是在襄公之时,国人不可能刺襄公;秦襄公当西周灭亡之际,以兵送周平王迁都洛邑,周平王因而封秦襄公为诸侯,当时是秦国稳定、强盛,而西周败亡,也说不上什么用不用周礼的问题。郑玄《笺》说:“秦处周之旧土,其人被周之德教日久矣。今襄公新为诸侯,未能用周礼以教之。”事实上秦襄公时因护送周平王有功而周赐以岐以西之地,但只是一个空头支票。平王说:“戎无道,侵夺我岐丰之地,秦能攻逐戎,即有其地。”至秦文公十六年伐戎,戎败走,这片地方才成为秦国地,“于是文公遂收周馀民有之”。郑玄《笺》在这里弄错了时间关系。总的说来《诗序》是不顾文意地套了“美刺说”的框框,不可信。郑玄《笺》、孔颖达《疏》都回护其说,唐以后成了经书正解,定于一尊,故影响于学人至深至广。朱熹《诗集传》说:“言秋水方盛之时,所谓彼人者,乃在水之一方,上下求之而皆不可得。然不知其何所指也。”朱熹真是一位大学者,而且立说通脱,不受《诗序》影响,也少牵强附会。后来又有学者提出秦穆公访贤得贤说(宋代王质《诗总闻》,清吴懋清《毛诗复古录》),慕思隐居贤人说(明丰坊《诗说》,清姚际恒《诗经通论》,郝懿行《诗问》),不可远人求道说(明季本《诗说解颐》),惜招隐难致说(方玉润《诗经原始》)。学者们真是搜索枯肠,以求其解,甚而至于有人提出:“《蒹葭》,百里傒荐蹇叔也。”(牟庭《诗切》),还有的认为“所谓伊人”“盖指周礼”(宋吕祖谦《吕氏读书记》),不啻痴人说梦。以上这些都难以揭示出这首诗在风格不仅同《秦风》中其他各篇迥异,在《诗经》三百五篇中也以极强的抒情性和朦胧的叙事片段而使人玩味无穷的原因。它展现给读者的真如云中神龙,见首不见尾,令人产生无限遐想。